一、基本信息

本篇是王阳明对于“悔过”的论说。按照“致良知”说，人在对自身良知的认识和扩充过程中，包含有悔过的精神活动。常人不会没有过失，经过反省而悔过，对错误加以改正，就是对良知的肯定。但如果悔而不改，那就必然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，甚至恶贯满盈。

二、原文

悔者，善之端也，诚之复也。君子悔以迁于善，小人悔以不敢肆其恶。惟圣人而后能无悔，无不善也，无不诚也。然君子之过，悔而弗改焉，又从而文焉，过将日入于恶；小人之恶，悔而益深巧焉，益愤谲焉，则恶极而不可解矣。故悔者，善恶之分也，诚伪之关也，吉凶之机也。君子不可以频悔，小人则幸其悔而或不甚焉耳。

吾友崔伯乐氏以“悔”名其斋，非曰吾将悔而已矣，将以求无悔者也。故吾为之说如是。

三、译文

悔过的行为，是善的开端，诚意的回复。君子因悔过而可以达到善，小人因悔过而不敢肆意为恶。只有成为圣人才能从来无悔，因为他的行为已经无时不善、无处不诚了。但是，君子一旦有了过失，只是懊悔而不能改正，甚至巧加文饰，那他的过失将日渐变成恶。小人的恶行，如果懊悔而不肯改正，并且更为隐蔽、巧妙，更为愤恨、诡诈，那他的恶将发展至极端而不可救药。所以悔是善与恶的分界，诚与伪的关头，吉与凶的关键。对于君子来说，不应该频繁地发生悔的现象；对于小人则希望他能悔，从而也许可以坏得不太厉害。

我的朋友崔伯栾，将书斋取名为“悔斋”，不只表示他乐于反省悔过，并要争取无过可悔，所以我为他写下以上的话。

四、赏析

在《教条示龙场诸生》中，王阳明明确提出了“改过”的教条，他说：“夫过者，自大贤所不免，然不害其卒为大贤者，为其能改也。故不贵于无过，而贵于能改过。”人难免有过错，但最重要的是发现过错并改正，如此才能成贤成圣。而在这篇文章中，他又提出了“悔过”的观点。所谓“悔过”，便是发现自己的过错，并感到后悔。“悔过”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点，是善与恶的分界，诚与伪的关头，吉与凶的关键。下一步，若能“改过”，未来将走向善、诚、吉，反之，则是恶、伪、凶。王阳明希望世人能够乐于反省悔过，并及时改过，争取无过可悔。